虽然乌鸦并没有当即说自己收还是不收,但从哥觉着既然阿大都已经发话了,小的也没有拒绝的道理。这就像领导说“你是自愿加班的吧”,下属肯定得点着头说是是是,工作使我快乐。
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阿大和乌鸦的争论持续了很久,从屋里到了屋外,再从屋外到了小坡上。
两个人质就坐在高高的土丘,时不时有路过的村民向他们头来或同情或厌恶的目光。
到了最后,乌鸦先走了过来。他远远地就盯着阿言,直到走到近前也没挪一下目光。
从哥抓住阿言的手腕,让他不要抖着抖着从坡上抖下去。
阿言也努力僵直着脖颈,迎接着乌鸦的审视。
本以为乌鸦会说一些决定性的话,比如“你以后就跟我了”或者“从此你我契兄弟,有我一口吃,就有你一口吃”再不济,也应该是“你不会死了,放心吧”这类充满了男性荷尔蒙以及一点点大男子主义,能让阿言感受到自己或许没跟错人,这屁股勉勉强强还算回了本的话。
但岂料乌鸦盯着他看了半天,最后还是嗤了个鼻音,骂了句“小娘炮”又转身下了坡。
阿言愣了半晌,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第20章 第章
从哥永远不会忘记他见过的这场血祭。
他是太阳落山之后被带到山顶的,阿大收回了自己的皮草,但给从哥换了一件棉衣。
他说晚上冷,到了凌晨会更冷。到时候穿衣服是不够的,还得喝酒,“你就放开胆子喝,你是我契兄弟,我会有人看着你。”
这话从哥听着怎么那么别扭,但他也隐隐觉着这是阿大的好意。毕竟他来这段日子已经冻成狗了,他就琢磨着这不下雪的天怎么也能那么冷,冷到内裤里都跟着冷,好像冷风钻进内裤就不走了似的。
阿言被乌鸦领走了,阿大告诉从哥,乌鸦愿意收他,不过他还是继续端茶倒水,等到蝾螈节过了,他再正式做乌鸦的契弟。
从哥问,那拿谁搞活人祭。
阿大说从北坡寨借,北坡寨上回抓的俘虏用上了,这次挪过来杀。
从哥心里难受,他知道那些都是和他一样被派过来的小年轻。只是自己和阿言幸运,没有被选中。但另外的“从哥”和“阿言”就没有那么好命了。
往山顶走的路上,他又见到了自己的堂哥。堂哥来和阿大说话,又过去和乌鸦说话。堂哥从始至终没有看从哥一眼,好似真与他素不相识。
从哥不明白,堂哥明明也是和自己一样的人,为什么他就能随同乌鸦过去抓俘虏。堂哥是如何狠下心对自己人下手,又是如何忘掉在家乡的父老乡亲,安安分分地待在这里。
从哥困惑的事还有很多,但他什么都不敢问。
来到山顶之后,他见着一个巨大的岩石。那石头上用红色的朱砂绘制了图腾,有人,有动物,有火把,有各种各样的劳动工具。
当然最中间的还是一条巨大的蝾螈,蝾螈被人群和动物簇拥,仿佛一个至高无上的百兽之王。
岩石旁边被火光照亮,那朱砂图腾便更显狰狞。
苦山人绕城一个圈,无论男女都把外衣脱掉。男人又露出刺青的上半身,而女人则挽起袖子和裤腿,开始烧火烤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