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姑娘让厨房做的。”
纳兰锦绣笑了笑,这次她回来刻意避着如意。如意大概也知道她现在身份敏感,他给她添了麻烦,就只远远的看过她几次。
纳兰锦绣接过穆离递来的小杓子,盛了一颗栗子仁放入口中,感觉是甜的不行。她心满意足的眯了眯眼睛:“这个时候正是栗子的季节,剥皮之后再用糖炒,味道会格外的好。”
她以前是喜欢吃带壳栗子的,后来,每次吃栗子都是三哥给她剥壳。她看着他修长的手指,上面沾一些糖渍就觉得很不适合他。
本来也只是让厨房的人试着做,却没想到一做就成功了。不论是用糖炒,还是在外面裹了蜂蜜炸,栗子仁的味道都特别好。
穆离见她餍足的模样,本来木然的脸上多了一丝柔和。他一面看着炉子上烧着的水,一面低声说:“眼看就要入冬了,你要多穿一些,免得又伤口疼。”
纳兰锦绣点头:“我这不都听你的哈,这么早就把棉披风穿上了吗?”语罢还指了指自己的披风。
那时候炉子上的水彻底开了,小茶壶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穆离泡了一杯茶递给她,纳兰锦绣不客气的端过来,嗅着热腾腾的茶香气,心满意足。
“你最近进步真快,这泡茶的步骤一点错都没有。”纳兰锦绣出口表扬穆离。
穆离本就是个粗人,舞刀弄剑还行,让他泡茶属实有些为难。但她如今身边没有侍女,总是事事亲力亲为,他怜惜她,就学着照顾她的起居。
“你要不要学习针线?”纳兰锦绣把脸颊撑在手上,明显又是想拿穆离开涮了。
穆离也不恼,依然是那副冰冷漠然的模样:“我学针线作甚?”
“可以给我缝袍子呀!”纳兰锦绣笑眯眯的,她每次使坏的时候都会特别高兴。
“好。”穆离自己倒了一杯茶,安静地喝。
“怎么我说什么,你都说好?”
穆离不语,只满脸无奈的看她。
每次一这样,纳兰锦绣就是想开玩笑也说不下去。她有时候也会觉得无奈,世上怎么有这么木然的人,让他笑一笑都难。
两个人安静的喝茶,虽然不说话,看彼此的一个眼神或是一个动作,对方很快都能心领神会。这种默契是相处久了又信任彼此自然而然形成的。
“纪大人的眼睛快好了,接下来我们去哪里?”穆离打破沉默,以她如今的敏感身份,自然还是去偏僻的地方比较安全。
“我想回一趟北疆。”纳兰锦绣担心的是,北疆刚刚经历过战乱,离戈又不知去向,只怕兄长一个人压力很大。她想回去看看有没有自己可以帮上忙的。
穆离并不想她再插手这些,毕竟她已经承受了很多,不应该他承受的东西。但是他又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来说服她。
两个人也算是心意相通,纳兰锦绣自然知道他现在在担忧什么。她把茶盏放在桌案上,低声说:“穆离,你知道这世上最难还清的是什么吗?”
“不知。”
“是人情。”纳兰锦绣的神态变得有一丝忧伤,她的眼神仿佛一下子飘到了很远:“我欠父亲和兄长的必须要还清楚,这样我才能心安。”
穆离不解:“我不明白。”
在他心里,她即便是欠他们人情也早就该还清楚了。不管是背负上惊云令,还是在金陵所受的折磨,不都是她的付出么?
纳兰锦绣莞尔一笑,有些事情注定要埋在她心里,不能让穆离知道。她叹息一声,无奈地说:“你不需要明白,因为明白以后就要承受很多。其实人若是活成你这副样子,当真是极好的了。”
纳兰锦绣这些话并没有奉承, 句句都是出自肺腑。在她心里,穆离这个人虽然不善言辞,外表看起来又木然冰冷。但胜在内心纯良,善恶黑白在他心里分得清清楚楚。
他没有过多的牵绊,也不喜欢人情世故,做起事情来我行我素。他不趋炎附势,同人相处也从来不计较利益得失。这真的是非常可贵的一种东西了。
穆离神经很严肃,问出的话也一本正经:“哪里好?”
纳兰锦绣被他问的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穆离,不是我说你,你说你这么问我,是不是等着我夸赞你呢?”
穆离侧头,觉得她说的好像也有道理。他又给她添了一盏热茶,低声道:“好好喝你的茶,莫要拿我打趣。”
“好……喝茶。”纳兰锦绣尾音拉长,端端的是够调皮了。
穆离看着她,两人四目相对。他觉得她眼睛里的那种柔和,对他来说,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吸引力,让他欲罢不能,只想沉沦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