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锦策的神情渐渐变得凝重。他觉得妹妹在很多时候,才是最像父亲的那一个,包括他们现在想问题的方式。
他伸手摸了摸纳兰锦绣的头顶,说道:“那别人贫穷,我们就要以拯救他们的借口,来实行亡族灭种吗?”
“父亲不是这个意思,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兄长你想一想,如果有一天,全天下都是大宁的国土,那是否富庶的地方,就可以接济贫穷的地方了。那所有的人,不可以吃饱穿暖了吗?”
徐锦策有一瞬间的动摇,但这个念头很快又被他打消了。他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的语气不要过於严厉:“你太理想化,这是不可能的。”
纳兰锦绣笑了笑:“我也觉得现在是不太可能,因为我们还没有这样的实力。但是我认为这种想法没错,所以你不能一味的质疑父亲。”
“继续说。”
话都说得这么直白了,他竟然还要他说下去。纳兰锦绣觉得兄长这时候,也是有些傻了。她也没什么好隐藏的,坦然道:“你可以和父亲说,时机不成熟。”
徐锦策恍然大悟,他和父帅这两次的争执,无非就是要不要攻下北燕。其实他们父子都清楚,如果他们要动北燕,北燕人是挡不住的。
所以他们才在要不要发动这场战争上,僵持不下。但是如果,他换个方式同父帅说,比如南楚在暗中挑唆,想做螳螂后面的那只黄雀。
比如金陵朝堂上对北疆的猜忌。如果他们拿下北燕,那圣上肯定会更忌惮他们的实力。搞不好就会当成眼中钉,肉中刺。那时候,玄甲军危矣。
徐锦策想到这里,便起身往镇北王那里走,只留下简单一句话:“我这就去同父帅说。”
纳兰锦绣对着他的背影喊道:“那你想好接下来的对策没有?”
徐锦策没回身,只冲她挥了挥手,已经胸有成竹。
这个问题其实并不难想通。只不过他同父帅争执起来,就被迷了眼。这应该就是人们说的灯下黑。如今被妹妹一语点破,他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思路也就更畅通了。
他又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见纳兰锦绣已经往这另一个方向走了,看方向应该是去看安时了。他站在原地笑了一下,眼眸中很是欣慰。
镇北王刚刚吵完,心情也是不太好。拿着卷兵书看,半天也没看进去一个字。他有些恼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自己一直骄傲的儿子。
他们父子这么多年都相亲相爱,战场上彼此照应,也彼此信任。这种父子之情,和普通人的似乎不太一样。但不得不承认,这是最适合他们的。
这么多年没被他顶撞过,如今接连来了好几次。镇北王再是宽宏大度,心里面也是介意了。其实别人怎么说他,他都不在乎,是这个人绝对不能是他儿子。
徐锦策走到门口也有些怯场。从他开始能带兵打仗,他心里就没生出过怯。如今,是有些不敢面对父亲。他觉得自己之前说话的态度,确实欠佳。
镇北王抬头看见门边傻站着的人,把手中的兵书放在桌案上,冷声道:“有事吗?”
徐锦策缓步走到他面前, 先是跪下了,然后给他磕了个头,再然后才十分恭敬的说:“儿子之前冒犯了父亲,还望父亲见谅。”
镇北王感觉一阵不自在。他清了清嗓子,声音还是很平静:“你我父子一场,何必这么见外,你有话直说就是了。”
“儿子把父亲说过的话好好思考了一遍,发现父亲说的对。”
镇北王眉头一挑,觉得话里有话。他儿子是什么脾气,他也是了解的。性子里的耿直,颇有些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意思。如今怎么可能这么快想通?
“你继续说,不要停。”
徐锦策把自己心中的想法都说出来,着重说明现在时机不恰当。
镇北王这神色也看不出什么,只提醒他:“以后在人前,绝对不能说这些话。圣上再是有不对的地方,也不是你我能诟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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