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睁着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似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又或是浑不关心。她环顾四方,也看见了喻余青,可目光里并没有什么久别重逢的情愫,就这样缓缓转开了,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
有人问道:“你们这一派,就你们两个吗?那岂不是不够数?”
石中侯正要答话,这时磐钟一响,正是换场之时,轮到之前抽签捻阄到丙字下的,只见一人飞身入场,冷冷道:“还有一个是我。”少年人生得锋锐难当,与幼年时畏缩模样大相径庭,正是文方寄。
他的对手是湘西排教的排头龙旌波,来人一双吊睛眼,水上讨生的人好斗凶狠,性情激烈,冷笑道:“你生在十二家,又投效北派,这会儿又说自己是什么潜山派的了,改换门庭一回比一回快,羞也不羞?”众人心里也都做一般想,汤光显更是又惊又疑,若是说这小子投了北派他还能明白,可又跟这王潜山的弟子掺杂不清是怎么回事?
文方寄却更不打话,身形甫动,快如电闪,金刃劈风,霍霍生响,朝那人当头罩下。龙旌波用一杆长竹,韧性极好,倒轴一弹,挟带惊风如弓一般嗖地反撞回来。若是寻常被这竹韧弹中,那可比得上生生抽了百道鞭子,是以通常都只得闪避,谁料文方寄竟硬伸手接住竹头,陡然反力一挫,喝地一声,那竹竿竟从当中折断,无数竹刺倒飞撞去,只听啊地一声惨呼,龙旌波被扎中双眼。而文方寄旋身而起,避开碎篾,伸手取他后颈三处穴道。那龙旌波也不是庸手,听得脑后风响,身子如鱼般一滑,居然从他下盘钻了过去,贴地而过,伸手再握住半截竹竿,挥竿斜撩。文方寄本拟一招制敌,左手抓空时右手便留有后招,长剑一招“凌空飞度”反刺过去,却被料敌机先的龙旌波用竹竿刚巧迎上,将他的长剑正正套入竹竿空心,自己却撤手放竿、猱身扑上,双拳挟雷霆之势,猛击文方寄胸膛。这一招要是打实了,怕是不死也得少半条命,证空禅师喝道:“手下留情!”
可说时迟、那时快,那被竹竿套住的手臂不知哪里来那一股雄浑真力,将那竹竿爆开,反抓一根竹丝,瓮地一下,龙旌波的双拳便顿在文方寄胸前,动也不动了。周围群雄一怔之时,尚且不明白出了什么事,只见那排头身子一晃,软垂在一边,一侧耳孔里流出血和黄白相间的脑浆出来,居然千钧一发之际用那又细又柔的竹丝穿透了耳孔,还从另一边刺出来!
一时间偌大厅堂,寂然无声;众位高手就在旁侧,没有一个赶得及上前救援。连证空禅师喝的那句手下留情,原也是对龙旌波说的。
文方寄眼神闪动,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众人这才哄叫起来:“什么仇怨值得下这般狠手?!”“你也算是侠义道中人——”“比武较量本该点到为止……”
文方寄喘息未定,面色忽红忽白,梗着脖子喝道:“既是比武,强者胜弱者败,自然难免损伤!若我刚刚不杀他,他那双拳到我胸口,难道躺下的不是我吗?”
有人冷笑道:“你杀的干净,死无对证,当天底下其他人的眼睛都是瞎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