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余青这才想到关键:“是你们救了我?火势如荼,你们怎么上来?”
“我们从山顶绕下来的。”女孩说,这时候石猴儿也进来了,他端着烤来喷香的山鸡肉,凑到跟前,烟炙火味勾引馋虫,身体里的本能便叫嚣着要活下去。他故意将烤山鸡放在离喻余青极近的地方,然后动手和玉儿一起盘拆那剩下几根铁链。只见他们仿佛拼拆某种机关一般,横竖长短,又似六爻卜卦,但看那纵跳声音,却更像是儿童嬉戏,拼搭筹子。石猴儿道:“青哥儿,你甫才刚醒转,荤腥还要少。你先尝些水果润润喉唇再吃肉。这些山果可好了,挤出汁水来,在嘴上抿一会儿,回甘生津。”说话间,又扯开他腰间一道铁索,笑道:“就快了!”
喻余青肚里有无数个问题轮转,最想问他们如何能从这张脸上,认出自己?可话出口时,却终不敢问,转而道:“你们会拆这铁链!”眼睛瞧着石猴儿,要听他怎么答话。
石猴儿道:“喻大哥,我们先前的确瞒着你,可那有苦衷。这铁链我们横竖拆惯了的,这楼也是我们上惯了的;但我们是从这楼里逃出去的,所以说不了实话,怕人把我们再抓回来。”
喻余青奇道:“……那……你们知道这楼里有个使铁索的老人?”
石猴儿道:“是。我和玉儿就是奉命不得不伺候那老不死的,隔一段时间,便要上来给他带食带水,端屎端尿。不然他在这住着,如何生活?不是早叫人发现了?他一人力薄,也无法将如此之多的铁索归位,所以我和玉儿便背熟了这铁索的阵法。”他眼珠溜溜地看着喻余青,讨好笑道:“你歇歇吧。我慢慢来说。能活下来是您命大,却也是因祸得福:这铁索据说是玄铁所做,寻常凡火是不侵的。”他们将铁索全部除下了,喻余青几乎脱力,只得慢慢倚靠墙壁,缓缓坐下。
那石猴小子道:“我们原本奉了师父的令,要看管这千面叟,不能让他死了。我们平日里从后山鸟道绕上,再走登云梯上道顶层,神不知鬼不觉……”喻余青啊了一声,问:“那山壁上的石头脚蹬?”石猴儿点点头,道:“我平日里和玉儿上下时都用泥塞住,旁人看不出来。这次见到有脚印,便猜想有人上去了。”喻余青道:“你们轻身功夫这样好!倒是没看出来。”石猴儿摇头道:“我那能凭轻身功夫上去?每每那老头垂下一根铁索来,我们才能借力攀上。今次铁索总也不下来,玉儿便要试试攀援,她也是真的厉害,居然攀上去了;再放绳子下来接我。我们到了顶上,里面那么多号人打来打去,我们也不敢进去。只好伏在山顶的草丛里,朝底下查看动静。后来楼烧起来,我们也没有办法,好在山顶四面透风,顶上的塔尖又倒下去,烧不着我们。但四下火起,我们也哪里去不成,只好等火势小了,再下来看有没有人,就见到了你!”他说完,问玉儿道:“是不是?”玉儿点点头,边将浆果榨了汁,用手帕沾了,替喻余青润了嘴唇。那浆果的确罕见,想是这山中的特产,一入口中,唇舌生津,清凉宜人,只觉得灵台一清,肺腑里的火气都除了大半。
喻余青仍然最终是忍不住问:“你们怎么能认得出来是我?”他声音里带几分嘲弄,抚上自己半边枯树一般的脸皮,“连我自己也认不出来这张脸是谁!”
石猴儿道:“玉儿,师父是怎么说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