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桐君晕红在脸,道:“你胡扯什么!”
喻余青却听出王仪的声音有异,仿佛从高处传来,连忙道:“仪姑娘,你做什么?”
王仪却不打话,仗着自己暗中视物的本领极好,又记得住先前的路线,这时候继续攀壁而上,往先前她窥探龙图的位置跃高。黑暗之中,便如一只雀鸟,轻轻攀在壁上。她道:“我四下看看还有什么剩下,好朝爷爷回报。”而实际上,她却朝着天顶越攀越高,逐渐便到了楼顶天璇的位置。原本生长见龙藓的位置已经全然枯死,掸手一碰便簌簌地掉下来。
王仪屏住呼吸,缓缓地去扣那顶上雕花的浮刻,心里想起母亲吩咐的话来:“仪儿,你若有一日登楼至顶,要记得……母亲隐忍至今是为了什么。不要被那些眼前的物事给迷惑了。我沈家一门蒙受的不白冤屈,这十二楼中潜伏至今的魑魅魍魉,我们如今还靠别人来争吗?在那天璇的花格中间,藏着一样我沈家的东西,但那很不好拿,那东西把整个顶棚都遮住了。拿了那东西,我们就能……我们就能……”她还记得母亲说不下去,逐渐哽咽的模样。母亲又说:“算啦!你不成的,楼哪那么容易上去呢?仪儿,等你弟弟再长大一些吧!”
王仪暗暗道:“妈,你瞧,我比弟弟顶事。楼既然建了,就是给人能上去的。女儿功夫也许还不到家,但爬楼梯的路都是一样的。我豁命殷勤伺候老太爷,他让我干什么我便干什么,为的什么呢?唉,女儿不如柳家小姐好看,也不如柳家小姐命好!”她忍住眼泪,使劲把哪隔板一扳,里头露出一块空的暗格来。王仪喜道:“有了!”探手进去,摸到一个雕工精致的小盒子,来不及看地塞进怀里。
柳桐君嗫嚅一分,缓缓朝喻余青说话的方向走进几步,道:“我,我扶你出去吧,这里不好走,你又受了伤……”她记起什么,又忙道,“我带了止血的乌金膏,很管用的。”
喻余青道:“师姊,你心好。但别管我了,这里太危险,你还是快下去吧。”
柳桐君道:“你都说了很危险,那更不能不管你。我柳桐君不欠人情……可不想有人为了我送命。”她眼睛逐渐适应黑暗,能看见些轮廓影子了,于是胆子壮了些,走近喻余青附近,缓缓俯身下来,摸到他衣襟边角,都已经被汗水浸透了,身子烫得火炉一般。她想要去查看喻余青的伤口,昏暗中看不明晰,对方伸手将她手腕挡住了。
柳桐君问:“你站得起来吗?”
喻余青心道,这小姐武功不差,但人怎如此天真,难道不晓得你那一剑扎在什么位置?我被你扎穿心脉,通常人早死了。即便不死,也活不过片晌的功夫,苟延残喘,回光返照罢了。他恰才惶然至极,万念俱灰,只觉得天地之间尽是无穷恶意;但如今耳边软语温存,女子口舌噙香,倚在他身边时,却又旧病复发,生出怜香惜玉之情来。只轻声叹道:“你还不走?那怪物要吃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