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此时沈桐就咯咯直笑,说请神容易送神难,谁让你想要研究男人生孩子这一历史性的伟大课题,接受命运赐予的重任吧。
邱医生就忍不住在洗衣、拖地、抹桌子的时候长吁短叹,变着法儿地刺挠他,说孕妇太懒的话生出来的也是懒蛋宝宝,将来这些活儿他得做一辈子,偷懒十个月,辛苦几十年,“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沈桐不以为意,说懒就懒呗,反正他爸爸有钱,大不了就请保姆嘛。邱医生狠啐,骂他三观不正,年纪轻轻就有这种好逸恶劳的思想,简直堕落,辣鸡,非得把小朋友教育成混吃等死的二世祖不可。
沈桐就笑嘻嘻地反驳,说那可就错了,娃他爸爸才是二世祖,他得算三世祖了……
转眼到了秋天,四个月之后的一天夜里,沈桐被一阵腹痛激醒,而后疼痛一阵急过一阵,想来是马上要生产。他扶着墙挪到隔壁间,敲门叫醒邱医生。
邱医生又喜又怕,沈桐毕竟是他的第一位“产妇”,这对他来说具体特殊的意义。但距离预产期本该还有两个多月的,早产对沈桐来说可不是好消息,情况不容乐观。他匆匆忙忙就穿上了衣服,带着沈桐往医院赶。
说来也奇怪,苏烈这时候正在睡梦中,突然就冷汗淋漓地醒了过来,然后捂着肚子钻进了卫生间。他刚才梦见沈桐出事了,有人破开了他的肚子,肠子内脏全都涌了出来,吓得苏烈站都站不住,扶着墙也滑倒在地。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自己的肚子也疼得要命,坐在马桶上却什么都排不出来,就是痛,被割开似的痛,被掏了肠子似的痛。
此时此刻他万分想念沈桐,万分需要沈桐,思念的情绪冲上他的颅顶,他莫名预感到自己正在失去沈桐,且是永远的失去。
这种没由来的预感逼得他撕心裂肺,难过得直掉眼泪。他找了沈桐太久了,五六个月意味着什么,在这样一个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内乱国家,毫无音讯的五六个月可能意味着死亡,意味着他最爱之人的彻底陨灭。
苏烈的坚强被疼痛吞噬个干净,他没由来觉得这疼痛就是一种提示,一种悲惨结局的先兆,而他却无能为力。
他再也撑不住了,放声大哭起来。
“苏烈……苏烈,别哭,苏烈——”
沈桐已经两次昏厥,迷迷糊糊中竟然看见苏烈在哭,他心疼得要命,可恨无论怎么安慰苏烈都听不见,只一味地抱着肚子哭。
沈桐实在见不得他这个样子,想闭上眼睛不去看,偏偏苏烈的哭声总是从四面八方传来,霸道又蛮横地往他耳朵里钻。他抵御不过,就跟着一起哭,然后从疼痛中醒来,看见自己仍然躺在邱医生的车上。
“就快、就快到了!沈桐,你坚持住!我的娘啊,就不该住那么远,早知道提前两个月就该把你弄医院去住着,我的娘啊,你可千万要坚持住啊沈桐!”邱医生慌得手抖,大半夜的遇到红灯他去鸣笛,显然已经急昏了头。
沈桐猛然睁眼,断断续续地说:“邱医生,我想来了,我想起苏烈的号码了!你,你帮我,打给他……现在就打……”
“打什么呀,等我把你送到医院再说!”邱医生持续高速飙车,在这当口他可不敢分心去打电话,那搞不好就是一车碾死仨。
“邱医生,我,我真的怕,”沈桐抓着车顶的把手颤抖,“我在怀孕之后,还,还被强效麻醉剂喷过,我怕,怕万一生出来个畸形儿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