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次无巧不巧却撞上了前来送文书的小太监,散了一地的纸张。
“奴才该死,冲撞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无妨无妨。”我也蹲下身和他一起收拾起地上的文牍纸页。
只是其中有几张上明晃晃的写着浙江布政使司,我心下好奇忍不住问道:“这是从哪儿来的?”
小太监回道:“是昨儿夜里闽浙送来的加紧文书,奴才正要传给内阁呢。”
“浙江福建呀,”我呢喃着,又问:“可知是什么事?”
“听送信的驿使说好像是关于沿海军需的,奴才只负责传送,哪能知道这么清楚。”
“哦,没你事了,赶紧送进去吧。”
然而往前走了几步以后也不知是不放心还是探究心太重,我愣是又退回了文渊阁,在那微敞的门前,七嘴八舌的声音不断传出,我犹豫了一会还是走了进去。
“诸位大人。”我致礼,然而进来才发现里头气氛莫名有些不和谐。
夏言坐在首辅的主座头也没抬的继续办公,而另一边顾鼎臣和翟鸾却一脸气呼呼的表情,不知是在和谁生气?
我瞟了一眼夏言。
其实刚才在外面听到声音的时候我就能猜到一二了,无意瞧见夏言鬓边多出来的白发,真是岁月催人老,但他怎么就改不掉这脾气呢。
“如今冬天天黑的早,皇上体恤大家,让时候不早就可先回去了,待着也怪冷的。”我想打个圆场。
顾鼎臣年岁已高是不准备说什么了,但翟鸾却道:“正好陆大人也在这里,有件事情还得让陆大人来评评理。”
我还没问何事,夏言就从案牍上抬起头道:“这是内阁自己的事情,何故牵扯他人。”
“这议事本就应该广纳谏言,陆大人也算是见识过沿海倭寇一役的,何不问问他呢。莫不是你首辅大人一人通揽了政务不够,还要闭塞言路吗?”
翟鸾话落,跟着夏言的笔也放了下来,他目光如炬盯着我们,我以为这是开怼前的宁静,然而过了一会他只是道:“那行吧,就让陆大人来评评。”
额……
“是这样的,东南沿海加急文书,需要支补军需,但问题是前两个月才拨了六十万下去,如今却再上书还要——”
翟鸾未说完夏言道:“东南是剿倭的,不能倭没剿完,倒成了填不满的窟窿。所以老夫觉得应该暂停拨放,待细查下再做决断。”
“可战事不等人,换句话说,六十万够几艘战船?夏大人从行人司上来的,怕是不曾见识过行军打仗是何样吧。”翟鸾到底是兵部的,怼起夏言来也硬气的很。
“翟大人!”
“好了好了都别吵,这倭寇我也见识过,确实抗倭这方面军费支出会相对较大,不如这样,既然上了折子过来,先批一部分,剩余的可派人详核账目,这样也不耽误了前线。”我尽量周转氛围。
哪知夏言却冷冷一笑,“陆大人无需如此,你与李敬之向来交好,后来他承了爵位去东南,陆大人自然也要帮衬些,老夫又不是看不懂,不必如此遮掩。”
“这……夏大人是何意?在下实在听不懂。”
“哼,让他去闽浙任提督难道不是陆大人进的言?如今出了这些事情,陆大人莫不是想甩了一干二净?”
“这,夏大人是否有误会,闽浙提督要任谁是圣上的意思,当初您既不同意开市那唯有派人去继续抗倭,怎么如今倒成了我的不是?”这枪躺的我一脸莫名。
“陆大人既然来了,就好好瞧瞧吧。”说着夏言扔来一本账簿。
我翻来一瞧皆是闽浙的军用账务明细,不得不说,这数额确实有些大,我看的心里都一惊。
“陆大人还有什么话好说?”
“我……”我看看手上的账本再看看夏言,突然明白了过来,“夏大人难道在怀疑我吗!”
“但愿是老夫多虑。”夏言又叹息道:“毕竟当初午门外同议薛侃之事不过短短几载,还望陆大人好自珍重。”
“不可能!”我将账本摔在了桌上,这还没贪污呢,中饱私囊的屎盆子都扣上了。
“我告诉你,这事莫说我没干,就是敬之他也不是那样的人!”
“哦?曹国公?”
“夏首辅,不管如何要讲真凭实据,你不能,不能因为敬之和你意见不合就污蔑他,这闽浙账务是有问题,但归根结底还待细查,现在就下定论是否为时尚早。”
“自然,闽浙军需一事,迟早是要查的,但老夫也念在昔日的份上,奉劝陆大人一句,莫要多生是非,老夫既做了这内阁的主位,那么眼里便容不得沙子。”夏言定定的看着我道。
“多谢夏大人提醒,在下记住了!”
我几乎是一路跑出皇城的,心里也不知在逃避什么,或者害怕什么。
耳畔的风凛冽呼啸而过,脑海中又想起了敬之,所有的单纯的美好的回忆总会扑面而来,筑起一道高墙,于是担心的,不敢想象的某些事情就这样被遮挡在外,然而它却是那样的摇摇欲坠,哪怕只是一个假设,一句话似乎都会让那些曾经的信任轰然倒塌。
不会的,敬之不是那样的人,廉之是那么相信他,那么爱护他,所以,他也一定会是很出色的存在,是的,他所做的都是为了沿海,为了抗倭,他不会给廉之丢脸的,不会的……
冬日的夜晚寒凉又寂寥,街道两旁光秃秃的树干被月光映照,投射出稀奇古怪的影子,此刻我的心情仿佛就是这片逃不出的阴霾。
然而这样深邃暗淡的夜晚为何前面还有一盏飘红灯笼摇曳着?
再往前走近几步才发觉是京城有名的六必居。如今这时辰伙计们正忙着打烊。
然而那从店铺里走出手上拎着油纸包的一对男女又是谁?
他们笑容清浅,并排而行,有时又不知在细细谈论些什么,很是愉悦。
过了一会,仿佛是感受到了审视的目光,他们转过身的那一刻,男人有些微微的惊讶。
“文孚?”
“咦,陆大人?”
六必居的门关上了,伙计彻底熄灭了门前的最后一盏灯笼,恍如连心里的某些东西也给一起熄灭了,一时整条街都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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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鹿这是马上要和夏言掰了的节奏了,没办法,夏首辅不下台,严首辅就上不来,严首辅上不来,严胖子就瘦不了。
然而在经过夏言的灵魂拷问一连串后,又遇到了带着妹子出行有说有笑的严胖子,小鹿瞬间更加扎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