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禾闻言,沉默的打量了大国师许久:「为什么这么执着与她?你爱她吗?」

大国师顿了一瞬:「我爱她的脸。」

纪云禾:「……」

万万没想到堂堂大国师,竟然也是这般肤浅之人……失敬失敬……

「她的脸,与我失去的爱人,一模一样。」

「哦……」

纪云禾消化了一番大国师的这句话,随后又起了好奇:「失去的爱人?」

「我失去过,所以这世界上,关於她的任何蛛丝马迹,我都不会再失去,谁都不能再从我身边,带走她。」

纪云禾微微肃了神色:「即便只是一张相似的脸,也不行。」

「不行。」

纪云禾盘腿坐着,将手抱了起来:「这可怎么办,顺德公主,我还是要杀的。她做了太多,令人不悦的事情了。」

大国师清冷的眼眸紧紧锁住了纪云禾,「那你,便也要跟着陪葬。」

「无所谓。」纪云禾勾唇一笑,「我这条贱命,换她一条贱人命,公平。」

大国师闻言,方眉梢一挑:「你又为什么执着与她?」

「我也有要保护的人啊。」纪云禾笑着,目光也如剑光一般,与大国师相接,「谁动也不行。」

纪云禾与大国师的「交心」在一阵沉默之后,便无果而结束了。

这之后,因为日渐激烈的北方叛乱,顺德公主越发忙於朝中事务,鲜少再亲自来到大国师府中。除了偶尔战事吃紧,或者朝廷的军队在前线吃了大亏,顺德公主会携带数十名驭妖师来到牢中,让他们执行她的命令,将她的一通邪火狠狠发泄在纪云禾身上。

纪云禾一直忍耐,静待反击之机。

而顺德公主对纪云禾的折磨,时间间隔却也越来越长。

一开始十天半月来一次,而后一、两个月来一次,再后来,甚至三、五个月也不曾见顺德公主的身影。

战事越发吃紧。

但青羽鸾鸟还是没有出现,大国师至始至终也静静耐着性子,并未出手干预。但大国师却不吝啬与借出国师府的弟子。

朝廷要国师府的弟子他很是大方,要多少人,给多少人,要多少符,画多少符,但他自己就是稳坐如泰山,任凭朝中人如何劝,顺德公主如何求,他都不管。

而后,两年又两年,四年已过,时间长了,便也没有人来找大国师了。

但这几年间,国师府的弟子尽数借出,常常连看守纪云禾的人都没有,偌大的国师府,就剩一个犯人和一个光杆司令。在这个司令无聊之时,他还会到牢中来,坐在这唯一的一个犯人身边看书,时不时分享一些观点。

纪云禾感觉自己彷佛从一个囚徒,变成了一个空巢老人的陪聊。

他甚至偶尔还跟纪云禾聊一聊这天下的局势。虽足不出户,但他什么事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他告诉纪云禾,占据了北方驭妖台的反叛者们,人数从一开始的数十人,变成了数百人,而后上千人,上万人……俨然形成了一支压在大陈国北境的一支大军。

他们多数都是走投无路的妖怪,叛逃的驭妖师,且因与朝廷作战场场大捷,他们的名声也越来越大,投奔的人也越来越多。

这些反叛者甚至以驭妖台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北方「帝国」,他们自称为「苦寒境」,说自己是「苦寒者」,还立了首领——

鲛人,长意。

当大国师平静的告诉纪云禾听到这些消息时,纪云禾万分惊讶。一是惊讶於长意的「成长」,二是惊讶於,这天下反叛之人,竟然比她想的还要多。

如今天下,光是通过这些消息,纪云禾便可以推断,这世道必然兵荒马乱。而这大国师,竟然还能安然在地牢之中,闲耗时间,安稳看书,就好像顺德公主没有生死危险,这天下就与他无关一样。

纪云禾甚至想过,如今天下局势,或许就是大国师想要的。

他纵容叛乱,纵容厮杀,纵容天下大乱。

他想要战争。

他想要……

为这天下办丧。

又或者说,他想要用这天下的鲜血,来祭奠他失去的那个……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