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1 / 2)

七宝姻缘 八月薇妮 9599 字 7天前

第七十七章

且说张制锦突然闷哼了声, 倒身下来,把七宝压住了。

七宝猝不及防,闷头闷脑地用力挣扎了半晌, 也没如何,还是张制锦自己撑着左臂探身起来, 才容她钻出半个头喘了口气。

这会儿七宝突然嗅到一股淡淡地血腥气, 混合着另一种类似药草的味道。

七宝呆了呆, 又见张制锦白皙的脸上泛出了丝丝汗意,便有种不妙的感觉,问道:“大人,你怎么了?”

张制锦见她往自己身上打量,便擡手将她的头重又摁落, 并不让她细看。

他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只是忙了一夜有些累了。”

七宝似信非信,顿了顿才问道:“你昨天到底忙什么去了?”

张制锦在她缎子似的发上轻轻一抚,青丝从掌心缓缓滑过, 受用无意无法细说。

张制锦微微一笑:“有件要紧事……”

想跟她说, 只是这件事太过复杂,说了又难免让她受惊,於是张制锦只说道:“如今已经暂时平息了。等稍后我再跟你说,这会儿我有些累了, 你陪着我睡一会儿, 我已吩咐了丫鬟让半个时辰后叫醒。”

七宝问:“你昨晚忙了一夜没睡?”

张制锦一笑:“哪里有睡的空闲。”说着, 侧身把七宝往怀中搂过来, “别做声。”

七宝本来还有许多疑问, 可见他如此,也知道他在外头忙的是正经大事,怕是累坏了,何况又不来爲难自己,正是求之不得的。

“大人快睡吧,”於是七宝擡手在张制锦胸口轻轻地一抚:“只是我该起来了……”

家里早教导过成亲之后的种种规矩,第一件就是不能跟在家里一样赖牀了,七宝自然牢记。

可七宝才一动,却给张制锦搂的紧紧的:“陪着我,不许走。”

七宝本怕若是晚起就没了规矩,只怕张府里会有什么风言风语的,可是给他紧紧地箍在怀中,望着他不由分说的神情,只好放弃要起的念头,顺从了他的意思。

“那、那好吧。”她眨了眨眼,心中想若是他睡着了,自己就偷偷爬起来,横竖他不知道也罢了。

张制锦垂眸看向七宝,却见她安安静静地窝在自己胸口,长睫蝶翼般抖动,樱唇微抿,有三分的无可奈何,却是七分的乖顺。

刹那间,连臂上的伤痛都减轻了一大半。

***

不怪张制锦没有即刻告诉七宝发生了什么,因爲这件事本就是一言难尽,九曲回肠。

昨儿张制锦从裴宣手中得了那块腰牌,思来想去,终於想到了一件事。

因将年下,宫内的殿阁需要修缮,工部挑选了些得力的工匠,每日进宫修葺粉刷。但凡进宫的工匠,一则是工部的人带领,二则是宫内的太监监管,且个个都有腰牌。

但凡钱银的事,自然也得经过户部,也正是经过张制锦的手的,原本是再不会出错的。

可眼下,禁宫,户部,丢失的金牌……能跟这些联系起来的,只有这一件大事。

张制锦的反应极爲快速,当下便跟裴宣一块儿策马往宫中而行,在路上便问起裴宣工部监造宫内宫殿修缮的事。

裴宣一听他提这个,便猜到症结必出在此处。

裴宣便道:“昨日还听皇上说要看看新修缮的武安殿,只不知何时会去。”

两人於马上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心头一凛。

在宫门口下了马,守门的禁军见是顶头上司跟张制锦,忙忙地放行,裴宣问:“工部的工匠们进宫了吗?”

禁军道:“回大人,早就来了。”

裴宣便跟张制锦一路望内疾行,走了半晌,远远地看见是在御前伺候的一名小太监,裴宣忙问皇帝何在,那小太监说道:“这会儿皇上怕还在养心殿里午休呢。”

说了这句突然醒悟,忙看向张制锦道:“侍郎大人怎么在这儿,今儿不是您的好日子吗?”

张制锦只一点头,又对裴宣说道:“你去养心殿近身保护皇上,我去武安殿看一看。”

裴宣本想跟他同行,但毕竟皇帝的安危爲重。

於是略一踌躇,便把身边的十几个锦衣卫分了一半给张制锦带了,又下令让宫内的禁军们加紧巡逻,封锁各个宫门口。

当即两人分头行事,裴宣一路来至养心殿,门口的太监见他来到,笑着行礼,裴宣问道:“皇上没醒?”

太监说道:“裴侯爷来的正巧了,皇上方才才醒了,因觉着闷,便起驾往外走走去了。”

裴宣汗毛倒竖:“去了哪里?”

这太监道:“这倒没有说。侯爷敢情是有急事?”

裴宣不等他问,就忙带人往后殿施工的地方奔去。

而跟裴宣分开之后,张制锦来至武安殿,却见大殿的脚手架跟梯子上有许多身影在忙碌。

临近年下,工部已经下令要在这两天之内完工,所以赶的十分急,有几个太监不时地在周围走来走去,催促着工匠们快些行事。

其中一名太监突然发现张制锦来到,一惊之下忙迎了上来:“张大人,您怎么在宫内?今儿不是您大喜的日子吗?”

张制锦扫过那脚手架上的一道道身影,殿前殿后都有人手,一时数不清现场到底有多少人,於是问道:“今日工部来的还是杜大人吗?”

“当然。方才还在呢。”

这太监到也会察言观色,见张制锦来的蹊跷,且他身后不远处还有锦衣卫林立,当下忙叫人去报信。

不多时,工部的杜主事匆匆地赶了来,行礼道:“张侍郎怎么突然来了?”也是一头雾水。

张制锦不动声色地说道:“没什么,有一笔账目出了纰漏,你把今日来的工匠名册拿来我看。”

杜主事整个人都懵住了,张制锦身上明明还穿着新郎的喜袍,今儿大喜的日子他不在家里应酬宾客,跑来这里查账?

虽说这人向来是个最能办事的,但敬业到这种地步,是不是太匪夷所思了。

但到底不敢怠慢,忙从袖子里掏出一本花名册,又是忐忑地问道:“不知是哪里出了纰漏?这眼见都要完工了,可不能再耽误工期了。”

张制锦翻看了一下册子,假装随意般道:“今日进宫的有三十五人,都验过腰牌了?”

杜主事道:“这是当然。人也依旧都是那些人。怎么,难道……”

张制锦伸出手指在册子上一划,道:“让他们统统下来,我要亲自过目。”

杜主事吃了一惊:“张侍郎,您这是做什么?若是明天完不成,我可是担了大干系的。”

张制锦淡淡回答:“你若还要耽搁,我便让他们全部停工。”

杜主事瞪大双眼,旁边的内侍深知张制锦脾气,忙道:“杜大人,若不是事情紧急,张侍郎何至於如此?你快按照他所说行事罢了。”

杜主事无法,悻悻地拿了那名册过去,吩咐旁边的小管事,很快喊了十几个人下来。

张制锦一一看过,身份、腰牌尽都对的上,并无什么不妥。

杜主事没好气地催促剩下的人快来排队。

正在查看的时候,却见裴宣急急而来。张制锦一怔:“你怎么来了?”

裴宣扫一眼现场,走近了低低说道:“皇上不在养心殿。”

张制锦微怔:“去了哪里?”

“我以爲会在这里。”裴宣皱眉。

张制锦跟他目光对上,突然一楞,问杜主事:“方才过目的是十三个人,应该还剩下了二十二个,怎么这里剩下的只有十六个?”

趁着方才说话的功夫,他将在场众人扫了一眼,虽然说剩下的人还没有排成队,但他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一眼便看的清楚。

杜主事竟没有留意,忙叫小管事来问。

那小管事因不见了人,又惊又急,满头大汗,忙哆哆嗦嗦的说道:“方才是有两个小解去了,其他的、原本在这里的……不知什么时候居然……”

於是忙带了人去找,才拐过后殿,却发现那监工的小太监给杀死在地上,那两名工匠却不翼而飞,无影无踪。

杜主事见状,这才确信大事不妙,一时吓得双腿发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众人正在不寒而栗的时候,距离此处不远的宫道上突然有一道雪白的光冲天射出,裴宣脸色一变:“在那里!”

原来裴宣监管禁军以来,爲方便禁军之间的联络,便命制造局特制了一批闪雷,若是宫内发生紧急之事,便用此物用来传递消息指示位置。

先前裴宣进宫的时候又吩咐宫内戒备,禁军们四处出动封锁宫门口,果然便撞见了异样情形。

裴宣跟张制锦赶到的时候,地上倒了数具屍首,有宫女太监,也有禁军跟一名工匠打扮的刺客。

场面十分混乱。

不远处,十几个宫人跟禁军把皇帝围在中间,正在奋力抵抗如疯虎一般不停进击的刺客攻击。

裴宣远远地拔刀跃了过去,身边张制锦盯着前方,探臂从禁军手中接了弓箭,人还没到,刷刷刷的弓箭先出。

那几名刺客正不顾一切地砍杀禁军跟宫人们,其中一名及时察觉身后冷风激射,及时地闪身避开,另一人却因杀红了眼并没有注意,顿时给张制锦一箭射中后心,惨叫一声往旁边跌倒出去。

这会儿裴宣跟锦衣卫已经冲到跟前儿,刺客们见势不妙,忙先回身对敌。

张制锦望着现场的情形已经缓解,这才纵身往前,掠过倒地的屍首,以及正在交战的锦衣卫跟刺客们,一袭大红的喜袍彷佛一片红云般降落在皇帝御驾之前。

“臣救驾来冲。”张制锦拱手低头。

皇帝先前虽遇袭,但神色仍然淡定,并不十分惊慌:“张爱卿来的甚好,让裴爱卿留活口。”

原来此刻裴宣跟锦衣卫已经又解决了三名刺客,只剩下了两人还在苦苦支撑。

张制锦领命,回身挡在皇帝跟前儿看向裴宣。

裴宣正也留意着他的举动,见他到了皇帝跟前儿才松了口气,对上张制锦的眼色,两人自然心有灵犀。

这会儿因锦衣卫的围剿,剩下的两名刺客见行刺不成,且也插翅难飞,便垂死抵抗,其中一人身上受伤多处,力气不支,给锦衣卫以刀抵住脖子:“还不束手就擒?”

不料这刺客倒也悍勇决绝,见已经逃无可逃,便把头一转,刹那间鲜血狂喷,竟就着锦衣卫的刀自刎而死!

剩下一名刺客嘶吼一声,转身又向着皇帝这边扑来。

张制锦瞅了时机,重又张弓搭箭,那刺客挥刀将箭砍断,仍然扑了上来。

裴宣见状,已亲自冲了过来。

这边儿张制锦不慌不忙正要再搭箭,突然听裴宣叫道:“小心身后!”

张制锦目光转动,果然见一道雪色刀光从身后袭来,张制锦心头凛然,这会儿已经闪避不及了,於是把弓往身后一甩。

“咔嚓”一声,那人的刀劈中了弓,虽避开了张制锦的后心,但势头不减,仍是斜斜地扎向他的右臂上。

这会儿身前的刺客已经扑了过来,两下夹击,电光火石间,张制锦深吸一口气,左臂探出把身后那人的手腕擒住,掌上用力,身后之人发出惨叫,手腕已经给拗断。

张制锦不动声色地将那人手臂往前一拽,竟是借力打力的,以身后刺客的匕首堪堪挡住了身前刺客的致命袭击。

但毕竟那刺客来势凶猛,长刀跟匕首一碰,来势不减。

张制锦脚下一挪,刹那间就跟身后刺客换了位置。

就在这瞬间裴宣已经赶了过来,原本是想留活口的,但是见张制锦受伤,情形紧急,裴宣再也顾不得,一刀掠向那人后心。

那刺客正全神贯注对付张制锦,后心一凉,整个人往前扑倒在地。

此刻张制锦身后的刺客给他当做肉盾,被同党的刀锋刺中后心,委顿倒地。

张制锦垂眸看去,见竟是个小太监打扮之人!

锦衣卫们迅速将皇帝护住,皇帝也略微色变,没想到刺客除了借工匠身份外,竟还有内宫的人。

***

在场的刺客们几乎都全军覆灭,幸而那先前自刎的刺客还留有一口气,当下裴宣忙叫太医前来抢救。

皇帝则又给护送回了养心殿内。

裴宣马不停蹄地封锁内宫,核实身份,其他工匠的身份一时之间无法详细,但是那小太监的来历却是轻而易举的,但偏偏如此,却让众人都吓了一跳。

原来这小太监竟是康王殿下的生母德妃娘娘宫内的人,在皇帝遇刺的时候,他是“恰好”经过那里,刺客袭击的时候,他本来跟大家也块儿躲避,所以其他人都没有在意,谁知道居然会突然发难。

这会儿张制锦已经草草地包紮了伤口,正好也听说了这个消息。

裴宣觉着口内隐隐地有点苦涩:“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张制锦道:“一时我们也不明白,你便如实地禀告皇上就是了。”

裴宣道:“这件事跟康王殿下有牵连的可能性多大?”

张制锦淡淡道:“你我说了不算,还得皇上发落。”

裴宣跟他的目光相对,只得如此。前去禀告皇帝之时,裴宣问张制锦的伤如何,张制锦只说无碍。

养心殿内,皇帝听了两人所报之后,沉默了半天。

然后皇帝说道:“那受伤的刺客如何了?”

裴宣道:“太医们说暂时能够保住一条命。”

皇帝冷冷道:“别让他死,好好地从他嘴里问出点有用的东西来。”

吩咐了这句,皇帝传命身边太监:“立刻出宫,召康王进见。”

又说道:“这件事在水落石出之前,封锁一切消息,不许往外透露半分!”

在场之人均都跪地领旨。

当下裴宣等各自散去,继续肃查宫内的情形。只是既然皇帝发话,那德妃宫中自然暂时也不会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