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道:“常曦,胡达这次,无人可以替你。”
容常曦失声尖叫道:“父皇,我不要嫁给别人,您不是一直问我,到底属意何人,为何迟迟不肯嫁吗!我说,我说……我中意之人,乃是华大学士次子华君远!”
皇帝却并不惊讶,他道:“华君远确然不错,却与你极不相衬。”
他说了华君远的身世,容常曦自然毫不在意,只道:“我这辈子,非华君远不嫁!”
“常曦,唯独此事,由不得你。”
皇帝见容常曦不肯离开,索性自己走了,容常曦跪坐在御书房冰冷的地上,伏地痛哭,却知此事确实不可能更改,她从未感到如此痛苦和绝望,甚至在心中祈愿,索性此时此刻天就塌下来,所有的人都消亡才好。
不知过了多久,御书房的门被缓缓推开,她以为是父皇去而复返,抬起头却见是华君远,他仍是一袭白衣立在那儿。
容常曦恍惚间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又忽然意识到自己此刻发丝都被哭乱,满脸泪痕,一定十分狼狈,她慌张地用袖子去擦拭脸庞,华君远叹了口气,走到她跟前,将自己白色的手帕递给容常曦。
容常曦缓缓接过手帕,几乎又要哭了,她满腹委屈,满腔酸楚,她甚至想对华君远说,你看看你,你这时候来有什么用?都怪你开始不肯娶我,若你娶我了,我现在何必要去和亲?但你现在意识到你不对也行,大不了我同你私奔,我们去江南……
第一个字都还没能说出口,华君远便轻声道:“去了胡达以后,殿下要保重。”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说看不懂,我大概用一下读者直升机的评论;女主先是梦到杀了皇弟会有什么后果(居庸关被破,她和亲,朝中无人可力挽狂澜),又想起前世自己的确差点被送去和亲(但最后没去成,也没家人,最后摔死了)
这次回忆是最后一次,回忆完再也没有了!
总结:我以后不尝试这么绕了,大家受累了…………
☆、旧仇2
容常曦不可置信地看着华君远, 觉得初遇的那个莲仙,那一抹白色的衣角, 都在此刻翩然远去了, 眼前的人徒然变得面目可憎。
华君远似是没有看到她的震惊一般,朝着容常曦伸出手:“地上凉, 殿下起来吧。”
那双洁白如玉的手停在容常曦面前, 而容常曦脑中一片浑噩,竟还是将手搭在了华君远的手上。
这是他们第一次有肢体接触, 也是最后一次。
华君远的手微热,他握着容常曦的手, 并不太过使力, 将容常曦扶起来之后, 又很有礼数地立刻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殿下可愿随在下在宫内走走?圣上允许了。”
容常曦又从绝境出感觉到一点别的什么,华君远来此, 想必是父皇搬来的救兵,既是父皇开了金口, 那么华君远除了劝自己去和亲,还能说什么呢?可他说完了,本可以就这样走了, 他却要同自己在宫内到处走走,想必还是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
神思恍惚的容常曦点点头,跟着华君远走了出去,一路畅通无阻, 他们不可进无人的地方,只能在外走着,最后华君远将她带到御花园内,近日这里修了个摘星楼,此楼颇高,两人走到台上,可看见四周的景致。
那是秋末冬初,御花园内梅花已零星地开了,华君远倚栏远眺:“殿下的昭阳宫在何处?”
容常曦茫然片刻,最后遥遥指了个方位。
华君远道:“是南面最大的那个?”
容常曦点头。
华君远道:“听闻昭阳宫中,还有个明瑟殿,收藏着各地珍宝,价值连城。”
容常曦越发茫然,又点头。
华君远收回目光,侧身与她对视:“殿下可知这花园,这亭台,那昭阳宫,明瑟殿,还有其中的宝物,从何而来?”
容常曦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她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华君远道:“皆是民脂民膏。”
“可我是公主……”容常曦莫名地慌张,口不择言地说,“这不都是天经地义的吗?!”
“没错,是天经地义。”华君远安抚地道,“我并没有要指责殿下的意思,殿下是公主,臣民所贡献的,和你所享受的,都理所应当。同样的,殿下身为大炆公主,为臣民付出,也是天经地义。”
容常曦摇头:“不是这样的……你,你这是歪理。再说了,凭什么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
华君远轻轻叹了口气:“殿下,若不是你,那该是谁?”
“爱谁谁!”容常曦有点失控,“总之不该是我!就算大皇姐已成亲了,那其他的郡主呢?还有,凭什么就是公主要受这样的苦!这些皇子——”
华君远道:“合坦公主一来京城,便会与四皇子成亲。大皇子早有家室,封地在青州,如今蓝山口有洪大将军把守,牢不可破,青州百姓安康,在大皇子的管理下欣欣向荣。二皇子曾被派去荒蛮之地,三皇子也曾奔赴豫州治理水利,七皇子……我不必再说。”
他虽避开了五皇子六皇子,但容常曦也知道自己这时候没必要再揪着这个再说什么了,她是知道的,就连废物如容景兴容景昊,也曾奉命去外地办事。
容常曦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在逐渐流逝,她轻声道:“容景谦既然在打仗,那为什么还要我去和亲,我知道胡达和女桢不是一伙的,可他就不能一道把胡达给灭了吗?”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胡话了,华君远显然也有些无言,大约是没见过如此冥顽不灵的。
华君远道:“殿下不知辽东那边的消息吗?吕将军遭偷袭,身负重伤,女桢来犯,如今七殿下背水一战,极为凶险,若非如此,圣上又怎会让殿下你去和亲?”
容常曦倚在栏杆边,又有点想哭了,其实她也不是完全不知道现在的状况,可越是知道,越是让人绝望,她说:“华君远,你知不知道我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华君远不语。
容常曦落下一串泪来,她望着御花园的景致哽咽道:“塞外只有如此刻一般寒冷的冬天,没有御花园,没有昭阳宫,更没有我想见的人。我会嫁给一个残暴的,我根本不可能喜欢上的人,我还要为他生儿育女,最后死在那里,那里好远,真的好远,送行的轿子,要不眠不休走两个多月……”
华君远看着她,神色有些复杂,容常曦心里一片冰凉,几乎是用破罐子破摔的想法道:“而我喜欢的人……从前,不肯娶我,现在,还在劝我去那么远的地方。”
她喜欢华君远,这在华君远心里本就不算秘密,她表现的已足够明显,只是华君远擅长装傻,她偏要在这种时候戳破这层窗户纸。
华君远果然一时有些愕然,随即叹息道:“殿下,我非良人。”
容常曦看着他,一边哭一边道:“你永远都是这样,虚伪!你根本就是自己看不上我,却总是假惺惺地退让,仿佛真的是你配不上本宫!良人,什么叫良人,那个阿扎布就是良人了吗?!你若不喜欢我,当初为什么要对我笑!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替我找回玉镯,为什么这些年都不娶妻!”
她伸手去打华君远,华君远默默受着:“是我做错了。”
尽管容常曦已失仪态,他仍是这样沉着冷静,顺着容常曦的话说自己做错了,仿佛容常曦说的那些事情,他确实不该去做,可事实是,他做的这些事,是支撑容常曦这些年不妥协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