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2 / 2)

前任当丞相了 桑狸 2361 字 13天前

他没有回头,只是换了只手提灯笼,将右手向后伸出去,道:“前边路不好走。”

任遥低头望向他伸出来的那只手,借着灯笼里散出的微弱暗淡的红光,依稀能看清这双手指骨修长,拇指上套着一只玉扳指,在月光下莹莹若冰雪雕成,美得像是遗世仙人精心养护,不曾沾染半分尘埃的手。

望着这只手,任遥却犹豫了。

当年搬进这座宅邸居住时,任遥大概十二三岁的年纪,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因任瑾和文旌与她终归不是亲兄妹,任广贤担心同在一个屋檐下若是不避忌些,难免落人口实,将来瓜田李下,只怕这几个孩子的婚事会受影响。

便让人修了这堵墙,将后院隔成了两个区域。

朱墙往东是前堂和任氏居住的卧房,连同书轩、亭阁皆在此处,而朱墙往西则是文旌和任瑾的居所。

朱墙中间开了一道小拱门,平日里有专人把着钥匙,每日亥时关,卯时开,从未有例外。

这会儿差不多距离亥时只剩一个时辰,也就是任遥就算随文旌去了他的居所,也只能呆一个时辰,时辰一到,她就得回来。

明知时间紧迫,任遥望着文旌伸出来的手,却迟迟无法下决心握住。

文旌却也不催她,只维持着背对着她向后伸出手的动作,静静站着。

两人这么在月光下站了一会儿,任遥低下头,默默将自己的手搁进了文旌的手心里,算是妥协。

他们之间从来都是这样,因文旌足够执拗,足够倔强,所以从来都是任遥向他妥协,只除了最后他们分开的那一次……

文旌的手冰冰凉凉的,被他合掌紧紧攥住,任遥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但两人都未说话,只这么一前一后穿过了小拱门,顺着碎石路往文旌的居所去。

居所内灯火通明,他们进去时,金明池和江怜正在给文旌收拾床铺。两人听见开门的声响,齐齐回头,见文旌手里牵着任遥,不由得一愣。

屋内一片静谧,说不出的尴尬。

任遥轻咳了一声,没话找话:“家里有的是侍女婆子,这些活儿指使她们做就是,何必劳烦两位大人。”

江怜是个实在人,听任遥这样说,老老实实回答:“大人的床铺从来都是我们铺的,他不许旁人碰。”

任遥轻轻“哦”了一声,转眸看向文旌,似是想问为什么,可凝着他的侧面,又不敢问了。

文旌默了片刻,让金明池和江怜出去。

他坐到榻上,摸着那柔滑的丝缎被面,睫宇低垂,静声道:“在北疆行军时,有一夜我入军帐,发现被褥上被插了一根针,后找军医查验过,发现那根针上被淬了毒,从那以后我就不让旁人碰我的被褥了。”

任遥从他平静无波的声音里觅到了辛酸,心中一绞,满是疼惜:“南弦……”只这两个字,却再也说不下去。

文旌却笑了。

他抬头看向站在自己跟前的任遥,温声道:“终于是南弦,不是二哥了。”

他落到任遥身上的视线仿佛是针,戳得她痛了一下,偏开头,酝酿了许久,才能用平和的声音说话:“对了,那位舒姑娘,是怎么回事?”

她问完这句话,不敢看文旌的神色,只双手合于襟前,默然站着。

文旌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也是一惯的平和温煦,听不出什么波澜。

这位舒姑娘名叫舒檀,是镇远将军舒城的原配所出,原来当年舒城还是一介布衣时在琼州与当地的书香世家秦家结了亲,迎娶了秦家大小姐,还生下了舒檀。

后来舒城远赴长安参加武举,一举夺魁,被当时的刑部尚书看中招为婿,就再也没有回过琼州。

那抛弃的秦氏已于十年前过世,留下一个孤女寄居在亲戚家里。

最近琼州大旱,舒檀所寄居的那户亲戚家里日子也过不下去了,她实在无法,才硬着头皮来投奔自己的亲生父亲。

听完了整个故事,任遥不禁义愤:“太过分了,他堂堂一个二品镇远将军,竟然干这种始乱终弃的事!”

文旌凝着她看了许久,目光中渐溢出幽怨、嗔责的情绪,慢慢地道:“是呀,始乱终弃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么么哒

第7章 思寤

夜色深沉,周遭皆静,文旌的话幽幽淡淡落下,却又像是饱含了无边的深情。

任遥一时只觉出些尴尬来,难以招架。

不过话说回来,今夜突发状况太多,她总是难以招架的。

眼见两人默默对视,不言不语,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任遥干咳了几声,硬着头皮道:“是呀,是呀,这舒将军真是妄为人臣,不过……”她也想不出恰到好处的过度,只能极为生硬地转开话题:“二哥你还从来没跟我说说,这三年你在北疆是怎么过的。”

她心里还是念着那根被藏在文旌被褥上的毒针,以及之前文旌曾说过的,有人在他安寝时偷潜入帐刺杀他。

这么花样百出地被人刺杀,他该是多招人恨,过得又该是……多么艰难。

可她这么一问,文旌的脸色骤冷。

兴许是忆起了从前,他原本安安生生在长安当着他的太子少师,纵然太子被废,但经任广贤多方奔走周旋,最终也没牵扯到他什么。

文旌乃科举出身,前程本是一片锦绣。

却因为跟任遥闹翻了,不得不挥剑斩情根远赴北疆,更因此而吃了那么多苦。

这三年里任遥其实一直想不通,当初他们是闹翻了,可就算做不成情人,做兄妹总是可以的,文旌何至于恨她到如此地步,不惜奔赴千里之遥去躲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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