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节(2 / 2)

“王子丰……”开口时,是沙哑的声音。

这一遭,唐慎正借着酒劲胡思乱想着,他真的看不懂王子丰其人。

而另一遭,王溱来到书房。他的衣衫上沾了唐慎的酒气,于是他换了件白色锦袍,少了几丝官场的世俗气,多了几分世家公子的气度。进了书房后,王溱瞧到来人,他并未惊讶,而是道:“查得如何了。”

“回公子的话,小的回金陵数月,确实查出了一些事。”

“那便一一说来。”

不错,这人就是几个月前王溱特意派去金陵府的仆从。

金陵府本就是琅琊王氏的大本营,金陵府的风吹草动,只要王溱想知道,就没有查不到的。不过五年前梁诵在金陵活动时,做得足够隐蔽,所以王溱也是废了番功夫才查出真相。听到仆从说出查明的真相,王溱久坐在椅子上,蓦然平静,一言不发。

仆从说完后,又道:“还有一事。”

王溱久久不言。

仆从抬起头:“大公子?”他下意识地喊出了王溱在琅琊王氏的排行。

王溱回过神,道:“嗯?”

仆从恭敬道:“前几日小的正要离开金陵,凑巧在街上碰到了一个人。此人正是唐公子的家仆姚三。小的曾经在唐公子身边见过这姚三,就多长了个心眼,花了几天时间查了查这姚三到金陵府是做什么的。”这仆从自小跟着王溱,为王溱办事,有些事不用王溱说,他就能办得妥妥帖帖,颇得王溱心意,否则他也不会被派去金陵。

仆从道:“那姚三去金陵府,是为了查一个名为崔晓的飞骑尉。小的多查了一些,发现这崔晓十分贪财,似乎被人弹劾,早在半个月前就离了金陵府,上盛京去了。”

王溱顿觉不对:“你说他半个月前就来了盛京?”

“是,小的是用了王氏的关系,直接在金陵府衙打听到的。”

王溱起身在书房中走了两步,他停下脚步,回身问道:“那姚三可曾看见你?”

“不曾的,再说姚三并不认识小的。”

王溱长叹一声:“我知晓了,你下去吧。”

“是。”

次日清晨,唐慎装作真的喝醉的样子,十分愧疚地对王溱说:“昨夜我喝多了,不知道做了什么,醒来后就发现在客房了。我从未喝多过,也不知醉后是什么模样。没有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冒犯师兄吧?”

王溱本来没把昨晚的事放在心上,他真以为唐慎是喝醉了。谁料唐慎这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说出口,他忽然起了疑心。他认真看了唐慎一会儿,笑道:“未曾。”

唐慎松了口气:“那就好。”

唐慎走后,王溱唤来小厮,询问唐慎今早起床后的举止。只可惜仅仅凭借这点信息,他还无法揣测到唐慎是否有装醉。

王溱不以为意,他轻快地笑道:“若是装醉,倒也不错。”

王溱开始着手在盛京城中调查崔晓其人,另一边,下了早朝,赵辅将三个皇子喊到垂拱殿。

琉璃窗透着清亮的日光,龙涎香沁着寂静的垂拱殿,赵辅翻了翻桌上的折子,道:“朕即位三十一年,子嗣不丰,如今也只剩下你们了。这几日你们在朝中也办了点差事,太后的冥寿你们办得极好,朕十分满意。朕昨夜想了想,总是将你们栓在朕的身边,似乎也不是好事。即日起,你们便离开盛京,做些真正的事罢!”

三个皇子齐齐呆住。

第118章

赵辅即位三十一年, 从未重视过自己的皇子。如今好不容易给了他们参与朝政的机会, 不足一个月, 就又将他们赶出盛京。

此事传出,朝堂震惊。

三位皇子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何事,他们茫然无措, 各个慌了手脚。莫说他们,就连深得皇帝重新的权臣高官也都诧异莫名。

左相纪翁集与幕僚谈及此事时,其幕僚中书侍郎祁沢大感困惑:“若是说陛下想疏远三位皇子, 那太后冥寿前, 不器用三人便可,为何需要大费周章, 反而落了个麻烦?”

纪翁集正品着粗茶,他愁眉紧锁, 也不知赵辅的深意。

祁沢道:“纪相,陛下此举可另有意图?”

纪翁集将茶盏放在桌案上, 他长长叹了口气:“圣上这些年来,越加变幻莫测,老夫竟也渐渐看不透他了!”

另一边, 王诠和王溱也商量着皇帝把三位皇子赶出盛京的举动。二人商讨许久, 得不出结论。王溱清雅俊逸的脸庞上难得出现疑然的神色,他思索许久,仍旧不得要领。

王溱并非凭空白想,这些年来,他身为皇帝宠臣, 自有自己的一番渠道。

可这一次皇帝突如其来的举止,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任何人都无法理解这位大宋帝王在想些什么。

然而右相王诠这次却释然道:“我倒觉着,子丰先前有句话说的不错。”

王溱抬头看向王诠。

只见这位精神矍铄的当朝右相品着上好的碧螺春,悠然自得,微微一笑:“咱们这位陛下登基三十余年,可曾出过任何差错?”

王溱仔细想了想,他笑道:“叔祖可真要丰来说?”

王诠露出尴尬:“我只是这般一说而已,子丰当真要斤斤计较?”

赵辅并非十全十美的明君,甚至可以说他根本不能算是个明君,他所做之事,大多是为了自身利益,为了一个生前身后名。于是他登基前二十年,确实出过不少差错,导致朝堂政局不稳,与辽国大战而民不聊生。但最近十年,赵辅坐拥江山越发顺手,他将群臣玩弄于股掌之中,互相牵制,共谋大业,大宋便得了一个太平盛世。

王溱:“丰不敢。”

王诠倏然长叹道:“若真生死之间,圣上大彻大悟,性情大变,那我等无力改变,只得做好一切准备,辅佐朝纲。然而咱们这位陛下真的是那种会因为外力而改变自我的人?或许近些年来,你比老夫更亲近陛下,更懂他的心意。但我与圣上君臣相知三十余载,我只道如子丰先前所言,信任他,如此则矣!”

王溱心念一动,明白王诠的深意。他立即作揖行礼道:“丰谢叔祖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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