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2 / 2)

大明徐后传 暮兰舟 2978 字 16天前

马车门帘飘动,李景隆饶有兴致的看着门帘,但见里头出来以个清丽无比的俏佳人,生的肌肤若雪,双眸如星,心中暗道,不愧为是当年吴中双壁谢氏之女,果然美若仙子。

岂料俏佳人转身打起了门帘,低声叫道:“姐姐。”

李景隆首先看见一只纤长有力的素手,指甲光洁圆润,泛着健康的肉粉色,没有像寻常女孩子用的凤仙花汁染红。

然后看见一个披着熊皮大氅的女子走出了马车,她身形挺拔,笨重的大氅罩在身上并不显得累赘臃肿,反而有种矜贵端方的沉稳气质,瞬间将身边的俏佳人比成了一个丫鬟。

“又是你!”邓铭毛毛躁躁的走上前去,示威似的瞪眼说道:“居然用炕几偷袭我,还不快向本小姐磕头道歉!”

姚妙仪一看邓铭的架势,就知今日来者不善了。

话说那晚邓铭放猎犬咬人不成,反而被朱棣射了断箭,脊背至今都还疼着。二皇子秦王朱樉又碍于朱棣之威,不敢反击。邓铭一气之下跑回家里,她不敢告诉父亲和身为卫国公世子的大哥邓镇哭诉,就寻了最疼爱她的三哥邓铤,添油加醋,颠倒黑白告状。

见妹子被人欺负了,邓铤当然大怒,要为妹子讨个公道,还特地找了好朋友——曹国公世子李景隆撑腰助威。

李景隆是曹国长公主的孙子,长公主是洪武帝的二姐,,既是勋贵,也是皇族。邓铤觉得,姚妙仪身边有朱守谦和徐增寿等人帮忙,而他有李景隆,这个靠山足够大了。

李景隆最近一直跟着父亲李文忠在军营里操练,刚刚沐休回家,就听到魏国公之女徐凤成了医女等各种小道消息,顿时心生好奇,就答应了邓铤,来行宫看热闹。

暗想即使闹大了,也是卫国公府邓家兄妹出丑,和他没有关系的,不至于被父母责罚。

李隆基唯恐天下不乱的期盼两个顶级公卿世家长女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开战,觉得女人吵架,尤其是漂亮高贵的女人吵架,比军营里那些枯燥乏味的排军布阵好玩多了。

不过这个失而复得的姚妙仪并没有接茬,而是定定的看着邓铭,说道:“我偷袭你?是砸了你的手呢,还是伤了你一根头发?”

没想到姚妙仪不仅不道歉求情,反而厚着脸皮抵赖——喂!平时做这种事情的应该是我才对啊!邓铭暴跳如雷,指着雪地里的炕几问道:“景国公世子、三哥,你们说说,刚才这个炕几是不是她扔出来的?”

邓铤当然是站在亲妹妹这边,“就是,我亲眼所见。”

李景隆并没有说话,而是玩味的笑了笑,点点头。

邓铭得意的说道:“看你如何抵赖。”

姚妙仪却坦然说道:“怎么抵赖了?我从来没否认炕几是我扔的啊。你也确实没伤一根汗毛。”

邓铭叫道:“你为何要朝我扔炕几啊?”

姚妙仪说道:“我没故意扔你,我是阻拦鞭子抽到这个无辜的小旗。”

邓铭叫道:“他还无辜?他敢说本小姐眼睛长在——”邓铭顿了顿,不好意思说出“屁股”二字,只得改口说道:“一个小小的亲兵都尉府头目,居然敢对本小姐口出污言秽语,一鞭子算什么,我就是杀了他又如何?”

一旁助威的邓铤听见妹子口出杀人狂妄之语,心中暗道不好,使了个眼神,要妹妹莫要冲动。

姚妙仪说道:“他是一名普通的小旗。但是他绝非邓大小姐可以随意轻贱践踏之人。他家里是军户,世袭的千户,父亲战死沙场,立下赫赫战功,哥哥承袭了千户之职,也在前方戍边,保卫大明江山。别说是邓大小姐你了,就是这位景国公世子,也不敢对英烈之后说杀就杀,说打就打的。”

今年重阳节那晚,丘福送姚妙仪去天牢躲避郭阳天手下骚扰时,在闲聊过程中告诉了自己的身份来历,姚妙仪一直都记得这个千户之子。

姚妙仪转身对着李景隆说道,“世子爷,你说是不是?”姚妙仪是故意把李景隆拉进来。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就是一个看热闹的,别把我扯进来啊。不过,这个姚妙仪倒是挺有趣的,一通诡辩,把刁蛮任性大小姐邓铭侃的团团转。

李景隆狡猾的笑了笑,模棱两可的说道:“自是不能的,有功则赏,有过则罚。”

李景隆是在和稀泥,一句“不能”,仿佛是在替姚妙仪说话,但是后面“有过则罚”,好像又是在给邓铭台阶下。

没想到搬来的靠山李景隆如此靠不住。而且邓铭从小娇宠惯了,胡搅蛮缠,从无敌手,今日却遇到了一个比她更会诡辩,更“无理取闹”的姚妙仪,一时有些乱了阵脚,她深吸一口气,看着跪在雪地里一动不动的丘福,立刻计上心来。

想要攻击一个未婚少女,没有比名誉更顺手、更歹毒、更百口莫辩的了。

邓铭嘲讽的指着丘福说道:“哟,你对一个小旗的身份了如指掌,还百般维护,是不是对他有情啊?大雪天的,这个小旗冒着严寒送你下山,莫非你们之间有□□!”

丘福顿时浑身僵直,愣在雪地里。随即反应过来,叫道:“姚姑娘冰清玉洁,邓小姐为何信口雌黄,咄咄逼人!”

太无耻了!宋秀儿听了,顿时顾不得邓铭身份高贵,立刻骂道:“自己做贼心虚,就把天下人都看做是贼!那晚在行宫冰湖,你做了什么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们也知!”

虽然宋秀儿没有明说,但是在场的邓铤和李景隆都猜出一些。邓铭和秦王朱橚青梅竹马,天生一对,大家都是一起玩到大的世交,心里明镜似的,只是不捅破而已,默认邓铭肯定是秦王妃。

只是默认归默认,一旦捅破了窗户纸,冰湖私会,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邓铭顿时脸色煞白,“你这个小贱人!敢污蔑本小姐!我撕烂你的嘴!”

这下更好玩了,李景隆乐呵呵的袖手旁观,期待更劲爆的场面。

没想到是这个缘故,邓铤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妹妹一眼,邓铭向他哭诉的时候,只是说姚妙仪伙同四皇子欺负她,并没有说冰湖私会之事。

但是邓铤看着宋秀儿的目光冰冷刺骨,起了灭口之意。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今日和道衍禅师十年父女情断,姚妙仪心情本来就糟糕透顶,此刻面对邓铭恶毒的污蔑、邓铤威胁的目光,顿时激起了她骨子的烈性和狠劲。

宋秀儿有些害怕邓铤的目光,退到了马车旁边,倒是丘福觉得气氛不对,站了起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面对邓家兄妹这种歹毒之人,求情说理都是无用的。

丘福挺直了脊梁,不叫冤屈,也不再辩驳,冷冷的守护在旁边,右手按住了腰间的绣春刀,打算一旦邓铤动手,他务必拼死保护姚姑娘和宋秀儿,否则对不起毛千户的托付。

这丘福果然有英烈之子的风范,并非一味屈从之人。姚妙仪眼里有一丝赞许,冷冷对邓家兄妹说道:“哦,原来邓大小姐今日设伏在此,是想着杀人灭口啊。”

“胡说八道!”邓铭气急,说老实话,她确实敢杀了宋秀儿,但是杀姚妙仪——逼急了,她也是敢的,大不了毁尸灭迹,姚妙仪消失过十年,就让她永远消失吧。

但是当着曹国公世子李景隆的面,邓铭就不得不掂量轻重了。

邓铤生怕妹妹冲动之下,做出不可挽回之事,忙出言解释道:“我妹妹在行宫丢了样东西,四处找都找不到,怀疑被人偷了,所以在路边设了关卡,出行宫的马车都要搜一搜。”

邓铭冷哼一声,“你若正大光明,何惧我们搜马车。”

姚妙仪冷笑道:“我不怕你们搜,就怕你们搜着搜着,马车里多出什么来,栽赃嫁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