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2 / 2)

星期五一看就知道这一套衣裳值不少钱,点头,而后又似乎无意地道:“好是好,但可能那陆老板不是个喜欢穿着打扮的人,一年就两套衣裳换着穿呢?”

顾葭眨了眨眼,不信:“怎么可能?他不是大商人么?”

“是啊,但他就是懒的考虑每天起床后穿什么呀。”

“你想多了,照你这么说,他赚那么多钱是为了什么?”顾三少爷一边说,一边寻找和这套衣裳配套的文明棍,现在很多摩登青年都爱出门拿一根文明棍,连住在静园里的皇帝都是随手拿着,可见有多流行。

星期五听见顾葭这句问话,许久没有回答,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等到顾葭把文明棍也放在床边,才对着走到面前的顾三少爷说:“谁知道呢,或许只是为了赚钱吃饱饭。”

顾葭一笑,摇了摇头:“我不反驳你,因为大多数人最初赚钱不管是什么目的,都会花很大部分在吃上面。”他严谨的说。

星期五‘嗯’了一声,便听见顾葭继续道:“好了,你在这里换衣裳,我也回去换,快点啊,等会儿我再与你说那第二条第三条规定。”

说罢,顾葭关门走了,留星期五一人坐在这个卧室研究长衫的穿法。他从未穿过长衫,这第一回 便很不得要领,那长衫的内扣堪比鞋带穿进绣花针——绝不可能!

顾葭那边就快多了,不一会儿就有一位长衫打扮的‘文化人’走进来,领口和袖口都簇了一圈的白毛,搭配顾葭那腰细腿长的身段儿,便非常有韵味,像是刚从水墨画里溜达出来的什么仙人。

这位仙人见星期五连穿都不会穿,便非常操心的走过来,修长秀气的手拍开星期五的手,一边说话一边帮忙系扣子:“喏,你不要硬来,从侧面开始挤,先将一边儿进去了再把另一边儿扣入,这不很简单?”

说罢,顾葭发现星期五又盯着自己看,便说:“你傻了?”

星期五垂下眼帘,感慨说:“没有,但是快傻了,你若成天这样照顾我,我就成傻子了。”

顾葭奇怪道:“我为什么要成天照顾你?”

“也是,你是三少爷,我是保镖,该我照顾你。”星期五露齿一笑,反手将帽子扣在脑袋上,动作洒脱帅气,“喏,怎样?”

顾葭发现星期五正经起来也很像那么回事儿,有些说不出的气魄:“很好。那么现在我来说第二条规定,我踩你脚就是让你闭嘴,不许说话,你要记住。”

“好。”

“第三条规定是,我怕那段老先生带过来的段可霖可能会邀请你抽烟,你千万不要抽,那不是个好东西,人一旦碰了那个,就像是变了个人,可怕的很,总之你不要不信,你现在是失忆了,所以我才提醒你,你若是还记得大烟能让人变成疯子,就明白我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单独列为一条规定了。”

星期五一愣,问道:“我记得现在不是也很流行抽烟吗?”

“那是不好的流行,总之我讨厌抽大烟的,你既然是要装作陆老板,就乘机让那段可霖也戒掉,我想段老先生那么听陆老板的话,你这位陆老板教训他儿子,他恐怕也说不出个脏字儿。”顾葭说完,又勾起嘴角道,“听说戒大烟可是非常痛苦的,正巧让那段可霖常常苦头,别成天没事儿出来祸害人了。”

星期五又见顾三少爷露出要‘使坏’的小表情,但怎么瞧怎么都无法拒绝。他听见自己如同说梦话一般,情不自禁地道:“好……”

第30章 030

家里没了车子, 一时之间, 刘知书有些无措,他从一大早起来就很茫然, 站在院子里的空地上发愣, 后来瞧见太太出门报案,本也想跟过去,可却被太太的冷眼制止便只好蹲在房间里看书。

小刘昨夜与门房马大爷一块儿睡,一夜没有休息好, 但白天还是很精神, 平常他三两下穿好衣裳就要时时刻刻等着被叫用, 可现在他却没了用武之地, 只能坐在这里看书, 书上的字也如同妖魔鬼怪,让他无法看入心里。

刘知书不如名字那样知识渊博爱读书, 不过是家里人的一点期望,希望他能够成为那样的人。

可笑刘知书就是来当司机,跟的主子也都是大字不识,不过这也算是缘分,只是小刘并不了解此事,还总崇拜的看着三少爷,以为这人既然是太太的孩子, 又在交际场上都如同花蝴蝶一样受欢迎, 那么一定是知识渊博饱读之士, 殊不知受欢迎和识不识字全无关系。

他此刻合上书, 正要出门去找桂花说说话,一个人闷着实在没有意思,忽然马门房却匆忙进入他的房间,从前笑呵呵的脸上布满愁容,抓耳挠腮好不悲伤,看到小刘,便小声叫道:“小刘,我完了……”

刘知书向来话少,老实巴交的,看见这位远亲马大爷这么悲惨的表情,便也好奇,心中虽忐忑,怀疑此时马大爷跑来找自己哭诉没有好事,可还是扶着马大爷坐下,询问道:“怎么了?大爷,你有什么事情和我说?是欠债了吗?可我这个月工钱也还没有发,多余都给了家里……”

马大爷摇头,他虽然时不时需要刘知书这位远房侄儿的接济,可也不至于低声下气成这样。他这是犯了大案了,只怕顾四爷知道会把他赶出去,或许还要把他送到牢里去!

虽然顾四爷在家里很是有些少年心性,对着三少爷态度很好,好像十分好说话,可马大爷清楚顾四爷绝非等闲之辈,如今自己昧了他寄给三少爷的生活费去还债,一旦被发现,他是真的完了!

就算只是被赶出去,也没有关监狱,没有受伤断腿,可天津地界的大户人家都会知道他是昧了主人家的钱才被赶走,到时候他上哪儿再去找这么好的工作?哪里还有这么轻松,油水这么大的差事?

马长富说到底还是很担心自己丢了这份工作,一面哭丧着脸,一面说:“知书,你说你马爷这些年对你好不好?”

司机小刘点点头,但心中却了然马大爷此番来意,这人是犯了什么事情需要自己来背下,他虽不甚清楚,表情却渐渐冷了。

“你也清楚,我平常没有什么爱好,就年轻的时候好赌个几把,如今是知错了,可当初欠下的债却越滚越多,如今早不是我的工钱可以还清的,我得工作到什么时候才能还清啊!到死都不能!”马大爷说到激动处,可怜兮兮的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鼻涕也趁机糊在袖子上,划出晶亮的一笔。

“嗯,我知道。”

马大爷摇摇头,说:“你只知其一,哪知其二,其实自从顾四爷这么长时间没有回天津卫,每回寄钱回来也越来越少,我寻摸着不可能啊,就照四少爷把三少爷当祖宗供起来的架势,都不能给这么少,所以找时间给银行账房送酒,这才知道原来每次四少爷送来的钱一个月有三千块!但三少爷根本不知道数目,只管花,花钱没有准头,账单乱七八糟,写的银票东一张西一张,也从来不查帐,所以吃回扣的不少,基本那大兴银行里上上下下都分了红。”

“三千块啊,那是买十几座四合院都够了,但层层剥削下来,剩余到我手里的,就只有一千块,然后还越来越过分,只有五百,我原本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这么大胆,后来才有人悄悄说是京城那边吃的大头,我才知道原来是四少爷那边有大蛀虫,说不得还是有大靠山的,那么我也就跟着把最后一点钱留下来了,五百块刚好拿去还了四分之一的债务,此后三个月,月月如此,我的债也算是还完了,可谁能想得到呢,这、这三少爷手头竟是一点儿积蓄也没有,现在就要查帐了!”

司机小刘真是觉得活该,已经无话可说,这钱不对数,人家不查帐难不成就这样算了?!

——真是愚蠢至极!

马大爷见司机小刘没有什么表示,畏畏缩缩的又开始哭,一个瘦巴巴的老人哭起来其实很不好看,像个没人要的泼妇,搔首弄姿的还以为能有人怜惜自己:“其实只要再糊弄一个月,我就不用还钱了,下个月我就能从这些事儿里抽身出来,谁知道运气太差,竟是刚还完钱就要查帐,我刚才出门只好又去把还上的钱拿回来给桂花。桂花问我为什么就五百,我推说不知,可我现在又欠债五百,还担惊受怕生怕前两个月我吞掉的那些钱被发现……小刘,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你一定要帮我。”

“我能帮你什么呢?你自找的。”司机小刘就知道,一旦有谁和你感情泛泛,却突然开始对你推心置腹,那么必定是有所图。

马大爷拽住小刘的手,脸上还挂着泪,语气却又低又狠起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是一时糊涂!”

“糊涂能一贪贪两千块?能连续三个月让主人家里都没有生活费?”司机小刘简直想笑,他已经清楚马大爷想要自己干什么了,无非是到时候对不上账,还差一千五百块的时候,想要他去顶缸,可他凭什么?他没做过的事情,凭什么要背?

马大爷拽住想要离开的刘知书,十六岁的小刘比马大爷力气大多了,一甩便摔开,马大爷自己则被惯性撸倒在炕上,眼见小刘都要出门去了,马大爷立马大声说:“你忘了是谁把你推荐进来的吗?如果不是我,你和你全家都不知道在哪儿啃土!更何况你和太太的那点儿事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是逼急了我,我立马就嚷嚷出去,让你身败名裂!太太也别想活!”

刘知书那放在门把上的手立即顿住,细碎的黑发遮住他的眼,他声音冷淡,询问:“你都知道什么?太太讨厌我,这不是全家都知道的事情么?”

马大爷得意洋洋的说:“是,全家都知道太太讨厌你,可我还知道太太一边讨厌你,一边和你鬼混!怪不得顾家大少爷从来没有承认过这边,这太太连个顾大少爷的外宅都算不上,在京城那边名声早就臭了大街,据说是个千人骑万人枕的高级窑姐……”

马大爷正说着,还好似手里有多大的把柄一样老神在在的闭上眼,后背靠在墙上,十分的有恃无恐,当他感觉似乎有什么影子一点点挡住他的光时,一睁眼,竟是看见小刘已然举起了一把镰刀,目光阴冷,手起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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